一部好的電影會讓觀眾愛上電影里的所有。你會愛上正派、反派、配角、場景、音樂等等等等,然后在看完電影以后還想再回味一遍,甚至期望走進電影里的那個世界,去體會電影里塑造的一切。這是豆瓣網友夜風伴春草對《赴湯蹈火》的評價。
蒼涼凋敗的德州,自帶平靜沉淪末世感,兩名亡命之徒的奔波掙扎,初衷竟是責任羈絆與愛。貧窮是一種病,家族代代遺傳,甘于是悲劇,不甘亦是。《赴湯蹈火》是在2016年暑假在美國上映的,上映的時候,讓很多影評人放話說“這是2016年的年度最佳電影”“好久沒看到這么棒的西部片了”。
這部電影的市場表演也不錯,當時上映三周后,在爛番茄依然維持在99%的新鮮度,上映院線從400家擴張到1000家。暑期多為超級大片的時候,說它逆襲都不為過。其實我以為這部電影在奧斯卡上也會有所斬獲,還是我年輕,想多了。
《赴湯蹈火》,故事講述的是兩兄弟聯手搶劫銀行(克里斯·派恩,本·福斯特飾演),兩名警察試圖將他們緝拿歸案。老警長是影片里的笑點擔當,他口中說出的各種政治不正確的笑話,時常會令人會心一笑。影片導演大衛·馬肯茲執導過的作品有《少年亞當》和《深獄父子情》;而精彩的劇本出自泰勒·謝里丹(《邊境殺手》編劇)。
導演大衛·馬肯茲,對于這部電影的把控超級好,電影里面一直用安靜來塑造張力和人物關系,把男人之間不懂如何去表露的脆弱無力感呈現的很好。角色之間的情感濃度和揪心的劇情張力簡直能讓觀眾窒息,全片密不透風地給觀眾剖析德州精神。
《赴湯蹈火》是在新墨西哥拍攝的的,拍攝地周邊的場景十分符合西部片的氛圍,導演和其中兩位主演也都不是德州人,只是受過培訓而已,但是電影最終呈現的評價與口碑,也足以證明這部電影非常有說服力。除了主創不是本地人,電影拍攝還有其他限制,比如:因為主演的時間限制,電影需要分成兩個時間段拍攝,一組演員先拍攝三周,然后另一組演員再拍攝四周(這個原因,能解答很多人的吐槽,為啥兩條線融合沒那么好)。也講述了,他如何去實現美國人眼中的西部德州。
“難怪孩子們不想靠此謀生,”一個牛仔因牧場失火,只能趕著牛群往河邊走時正巧碰到兩名德州警察,沖著他們抱怨,此時天空被滾滾濃煙籠罩。在電影中類似這樣和故事情節毫無關系的劇情有好幾處,然而就是這些情節,確非常簡單直接的描述了當下西部的大背景:在荒原依賴土地謀生,只能被遺棄,土地一再被偷走,這崎嶇的地表上,除了石油能帶來希望,剩下的唯有毀滅。逐漸開始沒落了的西部文化被導演像紀錄片一樣真實地表現出來,雄野十足的西部精神確實正在沒落,但是他永遠不會消失。新的生活方式逐漸在這片老土地上蔓延侵蝕。但是他永遠燒不完傳統的西部范。
資料:filmmakermagazine.com、avclub.com翻譯:雪梨貓,編輯:過來。
電影《赴湯蹈火》拍攝現場
你是一個英國人,又第一次在美國南部拍片,在這個環境你是如何適應的呢?
大衛·馬肯茲:因為主演克里斯·派恩的時間非常有限制,在開拍前,我們的準備階段非常短。當我接了這個項目時,我就到達拉斯游了一遍劇本里提到的地方。我們的拍攝地是在新墨西哥,雖然故事背景是在德州,但是在新墨西哥拍攝有財政鼓勵,而當時在德州拍沒有這方面鼓勵,所以很遺憾。但是我們在德州做了大量勘景,嘗試在新墨西哥復制德州景色,主要圍繞Clovis這個離德州邊境不過幾千里的地方。Clovis這里拍過《最后一場電影》(TheLastPictureShow,1971年),杰夫(《赴湯蹈火》里的警察伯伯)參演過這部電影,這里也是《赴湯蹈火》的開場拍攝。這里的風景和46年前拍攝《最后一場電影》時沒有大的變化,這也是很令人驚訝的。
我當時的想法是要和主創團隊,包括美術指導和攝影指導等等,拍出屬于德州的風情。那里的天氣很熱,而我來自蘇格蘭,我家那里從來不會這么熱,所以能夠有不一樣的體驗還是挺不錯的。GilesNuttgens是我的攝影指導,他也是英國人,我們特別喜歡這里正午的太陽,強光、炙熱讓我有想擁抱的感覺,我想大多數攝影指導都不會選擇在中午拍攝,然而我們卻想利用這個時間段的陽光進行拍攝。
我們拍攝的時候采用的都是實景地,拍攝的時候需要增建的最大場地就是他們的牧場,場景基本上是一個空殼,而且有點小,他們媽媽的房間是我們搭建的,但搭建也僅此而已,余下的都是實景。我的拍片主旨就是要保證真實感,只有實景地才能擁有這種真實感,幸好這樣的地方很多。找到、了解這些實景地,并且確認是否符合我們的需求,這對我來說是拍片的樂事之一。我們要竭盡所能實現這種真實感。但是就如影片所指出的,這是一個近來移民較多的國家,老美國人由于新美國人被迫拋棄土地,現在是企業逼迫這些新美國人拋棄土地,有些事情我和攝影指導Giles在這片土地上看到的對我們而言很特別,因為我們并不熟悉這些事情,但對于美國人而言卻再平常不過了。
電影拍了多久?影片里覆蓋的地域相當廣,我想知道你們怎么控制的時間。
大衛·馬肯茲:第一部分拍了三周,每周六天,另一部分拍了四周,每周五天。我只有兩周半的時間可以拍攝克里斯·派恩的戲份,然后他就要去另一部電影了。我們基本依次拍攝他的戲份,所以電影開場那幕就是我們拍的第一場戲。我拍攝《深獄父子情》的時候,也是這么拍的。所以在一開始的兩周半,我們都是按故事順序拍攝,這樣可以讓每個人都得以了解自己飾演的角色,并且不得已要加快拍片速度的強度,也給片子增加了一些“味道”。克里斯和本(飾演兩位兄弟的演員)是多年搭檔,我們團隊是個緊密的大家庭,大家都配合得不錯。我覺得克里斯之前應該也沒有過這樣的體驗,我的團隊沒有劇本指導,沒有場記,現場沒有電視機類型的顯示器。一切都很自由。在現場我們都是憑感覺,這種自由感也讓演員們如魚得水。顯示器現在很普遍了,但是我不想要一群人圍著這種熒幕,無所事事的樣子,我覺得這樣很浪費時間和資源。
導演工作照,上圖是他在現場使用的監視器(監視器上加了遮光罩,用無線圖傳傳輸信號)
拍攝的時候,有加班加點嗎?
大衛·馬肯茲:我不喜歡一天拍超過十小時,而且天氣很熱,汽車也是個難題,時不時就會發生意外情況。我們一開始每周拍六天是為了迎合克里斯的行程。之后就不會那么緊張了,因為接下來是警察的戲份,你可以從影片中看到他們的節奏是相對比較慢的,對話的時間也比較多。不再那么“狂熱”。很幸運能將影片劃分成這兩部分:一部分狂熱,而另一部分較莊重、放松。拍后者用了四周半,這是很合理的時間。
這部戲路上的場景相當多,我想去的地方離我們主拍攝地相當遠。但我熱衷把公路元素打得盡可能真實,所以電影有大量這方面場景。當你在兩地奔波而無法拍攝時,人會變得很沮喪,所以在路上時,我會盡量多拍。特別是杰夫和吉爾(兩位警察)在路上的大量戲份都是即興表演。我們有時間用汽車、旅行車,或者摩托車拍攝,都是為了突出多樣化,而不會讓故事陷入兩人駕車的平淡鏡頭。拍攝現場我們用不著控制拍攝環境,所以我們很容易找到拍攝機位,這樣才拍出了一些即興表演的鏡頭。
兄弟倆人的情節有大量動作和活動鏡頭,你覺得拍這么快好嗎?
大衛·馬肯茲:我沒有選擇,我只能盡力拍到更好,我喜歡迅速做事的那種活力感。我們拍《深獄父子情》只花了四周,剪輯也是四周。那是那個環境下的產物,而這部則是這個環境下的產物。
拍《赴湯蹈火》有預演嗎?
大衛·馬肯茲:有適當預演,每個團隊我都安排了一天半時間。這些時間只是過過劇本、做些排練,找些角色的感覺。再說,經年累月的實踐讓我認為排練得越少越好,并且我們的前期準備時間也非常短。
你喜歡使用長鏡頭,但這個劇本不是你寫的,你怎么決定哪里使用長鏡頭呢?
大衛·馬肯茲:作為導演只要試著找出如何更好表現這場戲就好。有時,一場戲不切換鏡頭反而更顯張力,更能抓住觀眾的眼球。我的意思是,比如電影中有場戲是一場惡斗,我認為這是挺戲劇性的場面:打斗開始,讓人感到驚訝,進場,退場等等。可能我只是覺得這一場拍成一個鏡頭會更妙。但是有的時候,就需要切換鏡頭來帶動節奏,增加一種活力。我的意思是,你可以像安德烈·塔可夫斯基那樣拍片,一部電影只有28個鏡頭,甚至可以就是一個鏡頭拍下來。然而,也只有在影片有一定的節奏感、活力的情況下,長鏡頭的效果才能起作用,創作者需要合理把握這之間的平衡。有些場景拍成一個長鏡頭能更好表達這一場戲,有些場景使用其他手法更合適,這就是我的處理手法:如果我覺得一個場景應該要是“完整”的,那么我就會拍成長鏡頭,但是其他場景不一定要這么做。
你是什么時候做這個決策的呢?
大衛·馬肯茲:我覺得我的工作就是在攝影機運作的時候,最大限度的發揮創意,對我而言這非常重要。有些鏡頭你需要提前考慮;需要拿出些想法,而有些鏡頭就需要盡情的去嘗試,當我身為創作者的時候,會變得更自信,我不需要提前準備太多,我相信我和我的團隊能拿出很好的解決方案。
賭場的拍攝呢?你們是不是選擇在夜晚游客更少時拍攝呢?
大衛·馬肯茲:我們在賭場拍攝了四天,都是在上班時間拍攝的,我們并沒有控制太多。在這里拍攝一個難以控制的點是聲音,因為賭場里將音樂放得很大聲,我們拍攝的時候也并不是賭場最忙的時間段,但還是不斷有人進來,所以賭場也變得很鬧騰。我們所做的就是把一些臨時演員安排在各處,其實,這個拍攝場所相當不錯,有大量不錯的光線和縱深感,這些都是我們可以利用的。
影片背景里有大量有關于破產和財政危機的廣告牌,這些是搭建的嗎?
大衛·馬肯茲:幾乎都是特意做的,但我們都是根據見過的廣告牌制作的,搭建這些是為了加強影片的背景。
你2011年拍了部電影《手銬情人》,聽說只拍了幾天?
大衛·馬肯茲:花了四天半,這是一部90多分鐘的愛情喜劇片,在現場有8萬個醉酒的蘇格蘭人環境下拍攝的,簡直亂極了。但是這是相當好的經歷,能藉此理出方向,從自己的角度思考,做自己能做的,這是我最愛的拍攝經歷之一。電影在英國反響并不好,評論很差。然而,我為我所有的電影感到自豪,我從中吸取了許多經驗教訓,然后我將這些經驗教訓帶到了《深獄父子情》,帶到了這部電影。
我想拍攝《手銬情人》是需要平衡排練和即興表演的吧。
大衛·馬肯茲:我們會說,“拋開劇本!”別被劇本束手縛腳。演員基本上一直沉浸在角色中表演,不管攝影機是否有在拍攝,而我們則置身在這完全失控的環境里。
你幾乎所有的電影都是用寬銀幕拍攝,但是你的鏡頭里面遠景或者大景別并不多?
大衛·馬肯茲:我只是認為這樣的畫面拍出來更好看,當我開始入行時,所有的影院銀幕都是盡可能的寬,但是現在的銀幕基本上是為16:9的電影準備的,所以’scope只能是“信箱式播放”了。現在某種程度上是,如果你想要大畫面,你就拍16:9的。但我只是覺得這樣更好看——能按心中所想處理背景,我的攝影指導也是這么認為的。而在德州、新墨西哥和Comancheria景色中,不用寬銀幕鏡頭拍簡直是傻。
《赴湯蹈火》里用了很多NickCave和WarrenEllis的音樂。
大衛·馬肯茲:讓我投入這部電影的部分原因就是我聽了很多鄉村音樂,在拍片前我會聽會兒鄉村音樂,這真的是拍片的一個重要部分,而后剪輯的時候,剪輯師和我都迷Nick和Warren,所以我們把他們的一些音樂作為臨時配樂。當時我們還沒決定要找誰當作曲人。原本有一些想法,但是在影片還沒成形的情況下我不想做決定。后來,我們發現這些臨時配樂很合適,所以我們就說“想和這兩人合作。”我們就把附帶臨時音樂的電影放給他們看,他們也不介意,然后他們就創作了原聲帶,我真的很喜歡原音樂和電影配樂間的平衡。